2011年5月15日

《Biutiful 最後的美麗》


昨天到台北光點看了墨西哥導演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靈魂的重量(21 Grams)》《火線交錯(Babel)》《愛情像母狗(Amores perros)》)入圍今年奧斯卡外語片的新作品:《Biutiful 最後的美麗》,男主角則是《險路勿近(No Country For Old Man)》裡頭那位留著妹妹頭、殺人不眨眼的職業殺手Javier Bardem,他同樣也藉此片入圍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並拿下2010年的坎城影展最佳男主角,而這兩位的組合便是吸引我的主要原因。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的作品一向不是娛樂性質的電影商品,他總是逼迫觀者去面對那些人們試圖忘卻忽視、政客與資本主義企圖隱瞞掩飾的議題,挖掘出令人難以承受的殘酷現實。在《靈魂的重量(21 Grams)》裡,他探討了家庭與生死的議題,藉由Naomi Watts飾演的Cristina在醫院與父親的對話,來陳訴「傷痛總會遠離,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說法其實是劇痛麻木後的自欺欺人、是懦弱膽怯的逃避行徑。而在《火線交錯(Babel)》中則撕裂這個全球共榮地球村所營造出的假面,藉由語言的隔閡與「種族」的歧視來凸顯現代人的自私、孤單與痛苦無助。

而在這部新作品中,Javier Bardem 飾演的Uxbal是一位有著破碎婚姻與兩位年幼子女的父親,他的工作是類似非法移民的人力仲介商,從中抽取非法移民的工資賴以維生,但劇情設定讓他不單單只是我們印象中的那些吸血剝削的人力仲介商,而是替這些非法移民爭取權益與福利,並代以與警方白道「溝通」的橋樑,在充斥著銅臭味的現實世界裡留存些許人情底蘊,這從他和中國女勞工之一的莉莉及塞內加爾非裔男子Ekweme之前的信任與情感互動便能窺見一二。同時他也是個通靈者,擁有和死去靈魂對話的特殊能力,然而當他自身必須面對死亡的侵襲時,又該如何面對呢?

故事開頭是兩幕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簡短場景,這一點也算是維持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的一貫特色(拼湊剪輯、時空錯亂),而後便從Uxbel的日常生活中緩步展開,他和兩位子女在飯廳吃飯的那一幕幾乎就是翻拍《靈魂的重量(21 Grams)》Benicio Del Toro所飾演的角色,兒子白目吵鬧引來勞累工作一整天的父親的責罵,然而又同時在接續的劇情裡看見嚴厲斥責背後的慈愛(或者亦可視為世俗養育觀念下的無奈)。

接著,攝影機引領我們的視野聚焦巴塞隆納這集藝術、商業、建築設計於一體的國際大都市,同時掃過繁華新穎的玻璃帷幕大樓、骯髒擁擠的破敗貧民窟,而這正是所有如倫敦、巴黎、紐約等國際大都市皆須面對的問題。所有生活在貧窮線以下的人民都以為只要想盡辦法來到這些大城,便能一掃陰霾、重獲新生,然而就如同我們熟知的偷渡移民一樣,在這些大都市裡等待他們的不是鵬程萬里的康莊大道,而是一如既往的困苦生活、接踵而來的歧視與不公平對待,以及離鄉背井下所帶來的孤獨寂寥,這種種一切日夜煎熬著漸趨微弱的生存意念。

大量移入的新住民被舊有住民認定為社會弊病的禍端,彼此之間的衝突與隔閡在日積月累中不斷增溫,當地政府視他們為毒瘤,無所不用其極地趕盡殺絕,左手收錢右手逮人,裡外通吃好不快活。而另一方面,更加殘忍寫實的是我們總以為同樣血脈的子民在異鄉肯定會互相照應,然而電影裡的中國外移民之間的故事卻狠很給了我們一巴掌,就如同我從吳毛毛那兒聽到她中國室友的故事一般,早期的中國移民欺壓剝削著新移民,共產黨和國民黨口中那中國人民水乳交融的患難情誼是不存在於這弱肉強食的競爭社會,那終究只會出現在《唐山大地震》等政治宣導片裡而已。

看著鏡頭裡緩慢呈現的一幕幕景象,「真實」的一切總讓人不忍足賭,當地警方追打非裔非法攤販就像是在獵捕罪大惡極的通緝要犯,心狠手辣不假同情;而一群中國勞工窩擠在地下倉庫打地鋪生活的場景更是讓人於心不忍,最後更因為Uxbal的私心貪念而意外使得這群人就這樣客死異鄉,離鄉背井前懷抱的綺麗夢想已難實現。

以上是個人認為導演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所要批判探討的主要社會議題,可以說是延續著上一部作品《火線交錯(Babel)》而來。此外,本部片的另一個視線主軸便是Uxbal是如何面對他生命中的最後旅途,然而這一段我著實不想提起,那情感沈痛得超越現下所能處理的程度,那是內心真實畏懼害怕的一切,看著Uxbal與女兒坦白後崩潰痛哭,胸口彷彿被大石扎實壓著,沈重的說不出任何話語。

電影的最後重新帶回序幕時的場景,這時我們懂了。我們忙碌奔跑一生,也許最終只是希望彼此牢牢記住彼此的模樣,將那「最後的美麗」放在心中,好好地保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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