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30日

聽火車

那天一大早六點就從家裡出發,因為要趕上早上6點50分前往彰化的莒光號火車。手裡拿著的是從郵局領取的票卷,一張如百元鈔大小的紙卷,實在不是什麼方便的形式,但那總讓人想起些什麼。

高鐵通車之後,南來北往返鄉的交通工具便自此固定,搭著這島嶼上跑得最飛快的機械巨獸,86分鐘便能從風城殺回港都,讓人有種離家鄉其實沒有想像中遙遠、類似時空記憶錯置的幻覺。

雖然總提醒自己別讓生活被強迫地追趕跑跳,然而還是用上了些先進新潮的電子3C產品,罹患資訊爆炸時代的躁鬱症候群,甚而心安理得地用金錢換取時間。當然後者可以用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支持說服:也就是寧願多花些錢,讓自己可以在每次回家時多待一些時間,把時間留給家人,而不是被那臭銅味牽著鼻子走。

那天搭著莒光號走山線往南,當列車穿過苗栗一帶重重串聯的隧道之後, 視野瞬及變得遼闊一望無際,我想這應該是所有習慣搭乘縱貫線的旅客擁有的共同記憶,大安溪廣闊的河床映入眼簾,透過台鐵車廂特有的大片窗戶(這時我才意識到這是高鐵列車所沒有的,高鐵列車是類似飛機式的小型拱門狀窗戶),就像是一幅隨著列車移動而時時更換的風景畫,只是那乾枯龜裂的河床讓人看了頗為心疼,不是怨嘆為何老天不降雨解旱,而是哀傷憤怒那人為的旱象不斷地揉躪這座島嶼。

窗外的景象像是某種激素,不斷地刺激著記憶迴路,過去和火車產生的回憶連結如電影膠捲般緩步倒轉。幼稚園時的我是個十足的鐵道迷,對於火車的聲響有著莫名的貪戀,一個上午都待在車站的柵欄外看著一班一班疾駛而過亦或減速停靠的列車。

我試圖這樣說服自己「那些不可逆的改變奪走了視覺影像,但卻無法移除個人的記憶圖像」。可是,多多少少還是感到擔憂,害怕真的有一天忘記了這一切,就像我再也摸不到車站裡那生鏽的月台鐵閘門(已經拆建改裝為自動磁卡機),再也無法路過的舊陸橋(已經打掉重建、路線也已改變),以及消失在宿舍區市場旁的6號公車站牌。當所有足供回憶的具體事物皆物換星移,再也無法利用視覺的重現刺激活絡記憶神經,是否就只能靠著潛意識構築的夢境去維持那殘破斜傾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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