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30日

少年Pi的奇幻漂流


尚未讀過原著小說,所以無法分辨出究竟哪些是原著設定的劇情,而哪些部分又是李安加以註解的個人詮釋,因此就先假定電影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安的個人創作。電影花了非常長的篇幅在描述第一則故事,電影鏡頭呈現出的景象似乎完全符合電影的中文片名:《少年Pi的奇幻漂流》 。然而,直到電影進入尾聲時,我們才和日本船商公司的行員一同從Pi的口中聽到第二則故事,這個略顯現實殘酷的故事,則可說是符合了電影的英文片名:《Life of Pi》。

孰真孰偽並不是這部電影要呈現的部分,我想它真正要說的是,你選擇相信哪一則故事,也就間接地代表著當下的這個你是以哪種中心思維與核心價值活存的,而這自然回歸到電影最初要談論的話題:「信仰」。

2012年12月12日

Spiritualized @ Neo Studio, Taipei, Taiwan


我想,這其實是場非常私人的演出,是場讓回憶蜂擁而至的演唱會,
每個人都在裡頭找尋、拼湊著過往的自己。

重回Neo Studio,這回的站位意外地來到舞台前前五排,已許久未如此靠近舞台,挑選舞台上椅子擺放、面對舞台左邊的位置,為的當然是近距離仰望那位傳奇的太空人。

2012年12月10日

Letting Up Despite Great Faults - Untogether



當東岸發跡的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已然嶄露頭角成為世界各地音樂祭固定班底,並展現出其商業賣座潛力的此時,曲風及樂團編制皆與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神似的西岸樂團Letting Up Despite Great Faults,人氣指數卻仍然徘徊滯留於網際網路的圈子裡。假如你聽過他們的〈Teenage Tide〉(《Paper Crush》, 2011),面對眼前這番情景,也許你也會和我一樣感嘆 Letting Up Despite Great Faults 的時運不濟。

2012年12月5日

天空之城


週末去聽了場「台灣獨立音樂場景20年:回顧與反思」的演講,主辦單位將地點選在南港瓶蓋工廠。到達會場前開車在四周找尋會場的所在地,看到南港車站後頭有棟荒廢的五層樓建築,開著玩笑跟同車的其他人說:「這樓遲早會被拆掉的吧!現今的台北市容不下如此樣貌的建築」而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我們來到會場後,這次討論會主辦人之一的何東洪教授便跟我們提到這場所在明年六月後就會被拆除。

2012年11月19日

Drivers' Fiction


九月出差美國,來回機場的交通由於有公司補助,因而省去自行開車的奔波,也是生平首次搭計程車進機場。

2012年11月15日

Wilco @Greek Theatre, Berkeley CA

這幾年養成了一個習慣,計畫旅遊行程時,必定先打開Songkick.com,稍微瀏覽一下旅行期間該地區有哪些想看的演唱會。而這次的美國行,Wilco的演唱會便因此成了既定的主要行程之一。他們恰好在研討會結束後的隔週週末,將他們全美巡迴演唱的落腳於UC Berkeley,而我的行程也就隨之將舊金山近郊當作主要根據地來做規劃。

這次的演唱會場所 — Greek Theatre,是個隱身於UC Berkeley校園的戶外劇院式場地,距離Berkeley Downtown的BART站約有2公里左右的路程,從BART站外可直接搭公車前往,路途中會經過以Telegraph Ave與Durant Ave為中心的嬉皮區,Amoeba Music Berkeley便座落於此。

2012年9月28日

Amoeba Music


這次趁著被公司派到Tucson參加研討會之便,計畫了一段10天左右的北加州旅行,主要據點就集中在嬉皮故鄉 — 舊金山。而到舊金山除了City Light Bookstore、Beat Museum、卡斯楚區這些嬉皮、Beat Generation的著名景點外,對於搖滾樂迷而言,最不能錯過的便是號稱全球最大的獨立唱片行 Amoeba Music。

Amoeba Music在加州有三家分店,分別位於LA、SF以及Berkeley。因著地利之便,這回造訪了SF與Berkeley兩家分店。

2012年7月27日

《黑暗騎士:黎明昇起》



《黑暗騎士:黎明昇起》無疑是部2012年最令人期待的商業娛樂電影,而西洋電影台也好心地播映《黑暗騎士》讓人反覆重溫08年的美好,它提及正邪雙方的模糊地帶,超級英雄裡普遍存在的正邪二分法不再成立,提醒人們正視每個人心中都可能隱存對立的黑暗面,進而打造出這世代最經典的超級英雄電影與反派角色。而在這部備受期待的《黑暗騎士:黎明昇起》裡,Nolan兄弟挑戰了更宏大的格局,不再侷限角色個人的情緒轉折,焦點轉而對準社會體制的矛盾與崩壞,進而引發一場災難般的革命,無情懲罰資產階級,盲目殺害無辜民眾(但話說回頭,又有誰是真正無辜的呢?)

(以下有雷)

2012年7月4日

拍謝少年 - 海口味


繼透明雜誌的《我們的靈魂樂》之後,拍謝少年這張《海口味》成為個人聽得最爽快的專輯,那直爽的氣息在頭幾次的聆聽後便以直搗核心。不過嚴格來說,《海口味》與《我們的靈魂樂》兩者呈現出的其實是截然不同的音樂景象:《我們的靈魂樂》即使在吉他狂飆的破音之中,仍保持著一股清新淺色的日系搖滾風格與舞曲韻律,而《海口味》則較為傾向美國樂隊的粗曠,有著車庫搖滾的衝勁與直白。

提到拍謝少年的音樂,許多人會以「土產搖滾」或「熱炒搖滾」界定,猜想是行銷策略上增加樂團辨識度的手法,然而他們的音樂實則不需這些不知所云的名詞推廣。同樣的,藉由三位樂手的出身地來自中南部,將此劃歸為拍謝少年與大多數台北樂團擁有相異氣質的緣由,也是過於便宜行事的分類,個人是有點反對如此輕率的分類。

2012年6月30日

披頭四:艾比路三號的日子

這本書看得有點久,但終究是把它跑完了。

閱讀的過程中,對於每個提及專輯錄製片段的章節,皆儀式性地要把該張專輯好好地拿出來聽個幾趟,每一首被提及的曲目與其中錄音的細節也同樣高規格地反覆聆聽,因此時常在一個下班回家後的夜晚,也只能進行一個章節的閱讀。

2012年6月5日

Sennen - Lost Harmony


自首張專輯《Widows》開始,團名來自90年代著名瞪鞋樂隊Ride同名歌曲的Sennen,便豎立起他們鮮明的樂團特色,於瞪鞋噪音音牆上釘入優美旋律一直是其慣用技法,而來自搖滾城邦化外之地小鎮Norwich的血緣,也讓他們的音樂附著遺世獨立的清新氣息,獨孤得如月球一般的存在。

回顧樂團出道至今的作品,首張專輯《Widows》中的Sennen彷彿是後搖天團 Mogwai 的接班人,《Where The Light Gets In》後搖、瞪鞋、Indie-Pop的完美搭配如同Ambulance LTD的英倫化身,而上一張專輯《Age of Denial》則不遺餘力地堆疊華麗厚實的音牆,往更加純粹的瞪鞋曲風斜傾。

2012年5月27日

人造公園

下午騎著腳踏車去爺爺家晃了一趟,約好要拿幾本小說給剛考完試的Nowhere Boy看,但他跟姑姑人還沒到,我便索性到屋子前的公園去晃晃。這公園一直都存在這兒,小時候是我的遊戲場,有從我幼稚園時代就存在的拱橋式的爬杆、旋轉的地球儀、健康步道、單雙槓和搖椅,以及後來加設的全國一致性的塑膠遊戲器材。

2012年5月24日

海馬迴


雖然已經開始做了些心理準備,但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層別的差距。如果你現在是在這個狀態的話,等到事情真的來臨時,是會經歷如斷崖般的下落,那時候再多的預設立場與健全準備都會輕而易舉地被崩壞瓦解。

2012年4月25日

Fanfarlo - Rooms Filled With Light


故事倒回2010年,那年暑假Fanfarlo來台於The Wall演唱〈The Walls Are Coming Downb〉令人又驚又喜,畢竟當時並無當紅新團來台的慣例,Fanfarlo在那時大概算得上獨立樂界裡還算耀眼的新星。然而,團員們當天舞台上的演出徹底降服了我,他們有著濃厚的British Sea Power民謠氣息,現場演出的熱情展現也觸及了一部份關於Broken Social Scene的回憶,更別說Cathy Lucas率直的清新模樣是如何強勢擄獲迷弟之心。

歷經極為成功的首張專輯,如何在第二張專輯接續得來不易的氣勢,一直以來都困擾考驗著每一組新聲樂隊,身為個人2009最愛新團之一的Fanfarlo同樣不可避免地得面對這棘手難題,初聽這張新輯《Rooms Filled With Light》,便明顯感受他們並不拘泥先前的成功模式,心底暗自興奮,也許他們所追求的比所謂的「成名在望」還要多。

2012年4月8日

《雷曼啟示錄》


「有些人很容易設想未來可能發生的災難,例如預見有人的生活將因此被摧毀,或是一個家庭、一個小公司將大難臨頭。我就是那種人,我不常提起這些事,也許自覺情感上有弱點,但我必不覺得可恥。這就是為什麼我不齒房貸經紀商的原因,因為,我無法對別人的痛苦無動於衷」
 -  Lawrence G. McDonald 

前陣子看完描繪2008年金融風暴的《雷曼啟示錄》,雖然本書作者是屬於雷曼兄弟裡頭比較正派的一邊,至少清楚瞭解到怎樣的作法比較不會讓這個百年企業倒閉破產,不會讓百萬民眾陪著他們一同葬生股海,但畢竟這一切皆是後話之明,加上他們的成就感與自我認同還是建立在「如何以自己"超群的智力"為公司賺取巨額營收」之上,終究是狂舞於金錢遊戲之中的人們,因而使我無法認同其價值觀。同樣的邏輯也可以放在近來火熱討論的證交稅之上,目前財政部討論的方案是,年獲利600萬以上的大戶才需要被扣繳20%的證所稅,然而回到以薪資收入為主要參考的綜合所得稅來看,卻是年收入超過423萬的人就必須被課以40%的稅率,此種投資戶能夠擁有相較一般受薪階級更優惠稅率的思維,彷彿是間接鼓勵人們積極進入投機市場,催化擁抱金錢至上的理念,我無法接受 

2012年4月1日

The First Class


過年待在南部的最後一天,和國中時期的朋友約好回台南大吃大喝,這幾乎成了必備行程,平均每兩三個月就要到台南報到一次。約好在火車站前的圓環見面,從台南交流道下國道,順著東門路一路往市區開,街景沒什麼變化,這條路依舊是台南市數一數二醜的街道,但台灣大多數的城市街道差不多也就這個模樣。

直到車子停在林森路與東門路交叉口等紅燈時,才突然感受到大學時期回憶蜂擁而至的衝擊,開始把一家一家店家地在腦中Google地圖標上標籤:這家山東麵食館常點大滷麵和水餃,而那家蔬果魯味則在大三時崛起,還有老字號冬瓜茶的分店(但相對本店遜色許多),誠品書局對面有點骯髒的便當店但鹽烤魚肚便當非常好吃,大概就像這樣回味過去覓食的景象。那時覺得台南的冬天比高雄冷上許多,哪知新竹一待就是五個年頭,寒流來襲加上陰雨天氣下通勤,非得把所有髒話都罵出口了才覺得身體暖活些,而台南和高雄就永遠成為溫暖的代名詞,天氣與人情味皆然。

2012年3月24日

There Is A Light That Never Goes Out


沒辦法數清楚整座橋上聚集了多少人與車,大甲溪橋上,人車全數靜止,但我們持續前進,企圖迎頭趕上前方的隊伍。這是昨晚印象最深刻的一刻,所有橋上的人們,不論是順向或逆向,全都暫時停止了行進的腳步,往煙火施放的方向望去,整齊化一,發出驚嘆的喧囂聲。這時,我選擇背對煙火,成千上萬的目光合併成單一方向的向量,如果目光也有質量的話,這動量必能推使著我落入大甲溪橋之下。空中爆破的煙火此起彼落,不斷變換形式,一如國慶煙火般的炫目,但只要意識到這場大秀是由中台灣地下總統府策劃舉辦,那一切的華麗壯闊便不足為奇。

2012年3月14日

川秋沙 - 人造沙洲


同步刊登於 iNDIEVOX 網站

2009年夏天成立的川秋沙是一隊四組件帶有Shoegaze色彩的Dream-Pop樂隊,繼去年入選Street Voice The Next Big Thing 2011年度十大新團並發行頗受好評的首張EP《春日遲遲》後,在2012年初迎來樂團首張專輯《人造沙洲》。

開頭曲〈二十四節氣〉有著悅耳的後搖風格吉他編曲,乘載對於過往純樸的懷念,感嘆社會進步的步伐踐踏摧毀了幼時記憶的農田景觀,在這個不斷挾以經濟之名行開 發掠奪之實的時代,確實需要一點對於城市文明反動的歌謠。〈少年花〉裡像是寫著關於成長進入社會後所必然面對的人生課題,未來看似美好,但過去羈絆依舊揮 之不去,明天毫無把握。

2012年3月12日

萬青初次見面、四分衛好久不見

上週四、週五連續兩天的演唱會行程,外加3/3的Death Cabs for Cutie,是一週連聽三場演唱會的密集行程,已經許久沒有過這般精實的看團人生。


萬能青年旅店初次見面

這個來自河北石家莊的樂隊無疑是今年最期待的一組,得知他們要來台時,興奮莫名。台北演唱會賣了個滿堂彩,難以想像他們竟能在台灣快速積累人氣。然而在他們登台之前,在期待現場一睹其風采之前,心裡便有所準備他們恐怕難以做到專輯錄音般精準、磅礡大器的現場演出,而當日開場的〈大石碎胸口〉 似乎間接證實了我的擔憂,董亞千的嗓子好似尚未暖開,而史力曲末那段專輯裡震懾人心的小號也吹得有點零落,不似專輯中那般突出尖銳,著實有些失望,台前的歡呼聲頓時不太真實。

2012年3月11日

We Are Champion



週五中午因為去年球隊贏得園區盃籃球賽冠軍,全隊獲邀上頂樓和總經理餐聚。這對所有人可不是什麼小事,畢竟在一個員工5000人規模的公司裡,擔任中下層工程師的我們可不曾在會議裡和總經理面對面交談。其他人如何看待這場餐聚我不清楚,反倒是我還挺期待看看總經理會說出哪些談話內容的。

午餐飯盒是煙波飯店的日式便當,一看內容物便知是個昂貴難吃的高檔便當。畢竟是因為籃球冠軍而受邀,總經理的開場白想當然爾是「Linsanity」,但一聽就知道他是個自Jordan退休就沒再看過籃球比賽的門外漢,我可真不想跟這樣的人聊籃球(我無可救藥、自以為是的「專業」傲慢再度作祟),他們會滔滔不絕地說著從報章雜誌上看到的林書豪傳記,當作是自個兒的獨家報導,彷彿自己是從NCAA時代就開始關注這位球員的精準球探。

2012年3月6日

分居風暴



《分居風暴》,這部一舉獲得2011年柏林影展金熊獎、最佳男主角及最佳女主角,並在今年二月底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伊朗電影,是近期最精采的電影。導演兼編劇Asghar Farhadi 對於人性的敏銳觀察與解剝,讓我覺得《分居風暴》儼然是伊朗版的《一一》,在觀影過程中感受到過往首次觀看《一一》時等價的感動與觸發,列入影壇經典影片之林絕不為過。它道出的是平凡無奇的生活,但敘事細膩的劇本如同嗅覺靈敏的鯊魚,人物個性與形象深刻立體,真實得讓人以為這不是部電影,而是活生生演展於個人週遭的故事。

2012年2月24日

完美落地


有時會稍微勉為其難去配合對方,不讓自己的意見過份主宰一切,希望讓自己更隨和、更替對方著想一些,而不是一個強勢且任性妄為的人。也許那件事對自身而言,沒有很大的慾念驅使,但這麼做可以讓自己真正在乎的人感到喜悅,因而願意配合著去做,我想這應該算是出發點頗為善意的作法。當然前提是,對方是我在乎且心甘情願付出的人。

可是上週末發生的事情,讓我又再度意識到自己的忍受度與情緒管理距離「完美落地」好像還是「差了最後一哩路」。我有著強烈的個人評判色彩,遇上不同調性或者與我信服的人生價值違背的人,便會帶著懶於理會的態度,近乎偏執地認為,與他們談論任何瑣碎的話題都是虛耗時間的舉動,而這之中當然牽涉著,為何我認為自己的休假時間比他們來得寶貴的問題。也許是內心頑固的男孩心態作祟,總以為言談舉止「社會化」就是跟現實社會妥協了的證據,討厭油嘴滑舌的官腔官調,鄙視聚會裡各式各樣的交際語言,直到漸漸發現自己無法從容地與同溫層以外的人互動。

老實說,週末的失敗讓人受挫,也讓原本在乎關心的對方心傷難過,尤其在此之前已有先例,那讓人不禁想著,假如這樣配合式的行為會引爆最終的怒氣,摧毀原本看似美好的聚會與週末假期,那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勉強自己去做這件事,至少結果論來說,不至於讓原初的美意轉化成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然而,一旦這麼想,就好像跟這該死的世界認輸了,壓根兒不想這樣。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談論到的部分,我們似乎都笨拙於應對那些我們沒有興趣瞭解細節的對話。

「你好文靜唷,都不太愛講話」
「去你的!別把問題歸到我頭上來!」 

2012年2月21日

熱力學第二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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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續昨晚的電車事件,當那女生離開人潮風暴後不久,我一旁的印尼籍女性出聲跟我說了話:「站久了很累唷?」有點意外她對我說中文,她們那群幾個人頭上都綁著頭巾,大概是印尼的穆斯林。我隔著口罩微笑示意,但直覺對方應該看不到口罩後方輕微上揚的嘴型。然而,卻同時感覺得出她感受到我的回應是善意,或者說對方明白我的反應不是那種被陌生人打擾到的反應。之後在進一步的聊天下,得知對方的工作是老人看護,已經來台灣四年多,連閩南語也能說一點,平時在台北工作,假日到中壢去玩。

是不是藉由眼神就能看出一個人的表情是喜是怒?我一直以為五官裡表現情緒最豐富細膩的應該是嘴部,可是以這天的狀況而言,似乎眼神也同樣能透露情緒線索。偶爾我們在一座城市裡騎著機車,在某個路口停等交通號誌,巧遇許久不見的過往同窗或職場同事,此時全罩式安全帽與口罩把整個臉部包覆的只剩眼睛,但對方就是可以藉由這點蛛絲馬跡便認出你來,這總讓我覺得難以置信,不過仔細想想也有點道理在,那些電視新聞的匿名者不都只在眼部打上馬賽克嗎?所謂的靈魂之窗或許真能傳遞靈魂的訊息。下次若有同學會舉辦,也許應該來玩個遊戲,把每個人的照片都修改的只剩下眼睛部位,再讓每個人各自指認。.

回到事件最初的那位時髦女孩,與她同樣心態的人於台灣所在多有,甚至每個充斥外來移民的國際都市皆有此現象,如同電影《最後的美麗》裡所批判的,當地政府時常把社會問題無端嫁禍到外來移民身上,讓他們背負社會秩序紛亂的莫須有罪名。然而,另一個讓我覺得有趣的發現是,以她那幾句留言來看,她認為車廂擁擠的狀況只要她多花個50元,搭上自強號便能迎刃而解,她之所以陷入這擁擠場景,就是因為她沒多花50元,沒早10分鐘到車站。

這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符合邏輯,週末六日的自強號一向以人滿為患、上下車艱困聞名。新竹-台北一段由於刷悠遊卡可以區間車價格搭乘較省時的自強號,加上幾乎所有路程上半途上車的旅客都有志一同地將目的地直指台北城,因而擁擠程度更為嚴重,她的想法於我看來是不成立的,即便搭上自強號,車廂裡的「熵」值應該也不會比區間車的值低。

但那樣的想法還是有著無法迴避的必要性,以「自己搭得起自強號而外籍勞工搭不起」來確保個人生命有其相對優勢存在,並說服自我「過的生活是比那些人還好的」,讓不時冒出的「這個世界少了我一個人也不會有任何差異」等類似負面症狀稍微緩解,進而藉由貶低他人來墊高自我的價值。然而屁話了這麼多,在這裡寫下這些事的我,不也正做著一樣的行為嗎?

我會私自檢討的

2012年2月20日

慢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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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北上台北都搭火車為主,原因是搭火車假如有位子的話,往返的時間就可以拿來看點書,雖說看不了多少,但幾十頁看下來也算是可以整理成一個段落的長度。昨天為了到市區洗底片,因而再度選擇搭火車來回,但因為忘了帶悠遊卡,只能屈就於各站皆停的電車。

來往新竹-台北的客運就只是起站與終站的連線,但火車沿途停靠,可以觀察到每個城鎮的差異性,藉由上下車的人們去假定這個站的人口組成,可以替一周五天固定不變的生活增添些故事性。不過這陣子的流感疫情促使我帶著口罩上車,畢竟感冒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要是真的中了流感恐怕又得過著兩三禮拜病奄奄的日子,那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昨天搭上電聯車,一路到楊梅之後車廂才開始有擁擠的感覺,原本坐著的我也因讓位給後來上車的旅客而身陷沙丁魚群。而後的中壢又上來了更多人,甚至到了需要站員推擠門口的乘客才能關上門的狀況,頓時有種身處在山手線的錯覺。這時車上有不少的外籍勞工,一群一群聊著天,音量不算小,我隱約感覺後方站立的乘客不斷地移動身軀,而我也注意到身旁的女孩被碰觸得略顯不耐,臉上表情一五一十地表露情緒。她開始拿出手機,打開LINE和線上的朋友聊天抱怨:

「擠死人了」
「一堆外勞好吵好煩人」
「如果趕上18分的自強號就不會這樣了」
「他們坐不起」

這段文字讓人看了有些難過,甚而夾雜憤怒情緒。短短幾個字卻滿佈歧視的姿態,我知道台灣一直都還是這樣的,沒有什麼改變與進步,假如還是有一群人將1949年以後移居台灣的人視為外來族群,那麼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對於這些在本島生活一二十年的東南亞新住民抱持著厭惡觀感,似乎也就不足為奇。而我當然也沒有白目到跟個陌生人直白表達,我對於她那段文字的不滿與不解,畢竟這樣想法的轉念,是需要個人人生的體悟與積累去演化的,也許有些人在18歲時想通了,有些人在22歲,有些則在三十而立前明白了這些道理,但也有些人終其一生侷限一地。後來她前方座位的旅客下車了,她便順理成章地坐著,暫時遠離她眼中低下的、擁擠站立的人群。

2012年2月5日

錯位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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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攝影狂奔猛衝的這些年,最常看到的兩個現象是,一大群拿著攝影機的男人將鏡頭砲口朝向外拍模特兒,不斷地按下快門,緊接著檢視照片。其次則是將鏡頭對著自己,擺出某種個人獨特或者標準格式化的自拍表情。

攝影術的出現,取代繪畫原先的寫真紀實功能,而數位相機的無感儲存則加強了這樣的形勢,每一個拿起相機的人都能記錄下他想記錄的人事物,從此開始,每一個快門變得廉價,這有點像是復刻品的出現,讓真跡只剩下名為「真跡」的意義。

對於第一種情況,大多數沒有參與其中的人的反應都是對這樣的現象非常反感,然而這樣的情境和職業攝影師拍攝平面模特兒的差異是什麼?為何一個職業名稱的差別,卻在心中產生截然不同的價值評斷?以職業為名的攝影,合理化了不合理的行為?如果為了講求邏輯的一致性,似乎必須分清楚這兩者間主要差異。

不過,我對這兩種行為給予一樣的看法,那不是我企圖追求的攝影模樣,理想中的攝影是拍下每個隨機誕生的當下,記錄我和這群朋友之間的名為互動的物質。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溝通不是件簡單的事,如何清楚表達自我想法並與人溝通,是件需要訓練的事。這個行為的某一層面被稱為一種社會化的過程,是人們離開學院堡壘後的評價機制。

我認為溝通是件很好的事,但如果把溝通的能力轉化為人脈積累,進而換算成未來的事業金錢單位,那就顯得不值一顧。好像也常說「我想拍下的是真實」,然而真實在拿起相機、透過觀景窗面向世界時,無論拍攝者與被攝者有無意識到拍攝這件事,拿起相機前一刻的真實都已不復存在,所拍攝下的與想要拍攝時的部分已經不同。所以想要拍下的「真實」到底是什麼?還是說其實是以拍下的結果回溯推敲「真實」的樣貌?先後的順序是否有其必要性?

而回到第二種情況,應該算是某種自我行銷的方式,是人們以他人觀點來評價自我的行為演進,是這樣的行為在21世紀的呈現方式,其實可以說是非常具有時代風格的。我喜歡的一種角度是,當你站在面對某位自拍者的位置(此情境好發於捷運、公車與火車等時常擠滿人的公眾運輸載具中) 你可以清楚地從鏡頭正後方的液晶螢幕看到自拍者刻意擺出的姿態,而那會讓人感覺你就是那位幫他拍下平面雜誌封面的攝影師,而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2012年2月1日

布魯克林愚人錄


過年期間,父親的朋友來家裡拜訪,他翻箱倒櫃地找出以前拍攝的V8影像檔案,因為影像裡頭有著兩家人過去來往出遊的紀錄,那是1992年的事了。我本身是有點抗拒這類行為的,我不曉得為何為人父母的人都喜歡翻出過往那些讓孩兒尷尬萬分的片段,看影片的過程讓人不知所措。

並不是因為恥於面對過往的矬樣而不想觀看,而是有些人事物已經改變,即便你們試圖重續斷裂的情感,觀看過往的錄像並不會救回那些關係與狀態,只是更加深無法改變現狀的無奈悵然,也許影片本身記錄的是美好歡笑的一刻,但它同時也會把當時發生的、令人不願想起的陰暗醜陋一起拉回,而當你想起那些事情時,根本不可能還笑得出來。

正好那兩天在看Paul Auster的《布魯克林的納善先生》,這是一本出色的小說作品,故事裡頭有著不太像是Paul Auster風格的溫暖筆觸,那些看似荒謬巧合的情節,其實也就告訴我們,人生正是以一連串的奇遇與突發變故所組成,隨著人生逐步走進另一個階段,越發能夠體會此設定主軸座落的位置,不斷錯過、相遇、了結、開始。

我試圖想像自己50,60歲時期的樣貌,會如何回顧一路走來的人生,那是距離現在20多年後的日子,也就是說我必須再活一倍我現在歲數的日子,而那恰好也是自己父親即將達到的歲數。此外,光碟片裡爺爺的年紀亦是這個歲數。因此在我們觀看錄像的當下,在家中客廳形成一個有趣的時空鍊結,20年前的爺爺、現下的父親、20年後的我。真實存在過的人以虛擬模式顯影、真實的當下、虛擬的未來,藉由過去式、現在式與未來式的演繹,我們在同一個時空下相遇。

2012年1月30日

就等列車都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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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過年有整整九天的連假,平日閱讀時間隨著工作忙碌而縮減,九天年假給人一種一切可以徹底整頓、調整的感覺,帶回家的隨身硬碟加上耳機系統(整套系統搬回家倒是有點累人),打造了一個讓人好好把2011年聽的音樂回顧複習的機會,但也沒打算寫下什麼年終回顧,畢竟也沒什麼好回顧的,反而近來覺得音樂之於我的重要性,正一點一滴的流失中。

年前參與了兩場國外樂團的演唱會,相較於過往,不再感動、不再熱情,現場的氣氛與群眾意象都讓我不太好受,甚而出現想再度徹底和這個族群斷開關係的情緒。當看團成為一種行為模式,似乎就失去了原先喜愛音樂的動力,進一步導致主客關係錯置,讓人不免要懷疑自己到底在搞什麼,但它本來就是一種消費行為,替消費行為賦予美好想像與正當意涵,本身就是一場荒謬鬧劇。

不過,四分衛回歸演唱會這件事還是很令我興奮,非常期待當天的到來,而且恰好又是自己生日,雖然我也不認為「個人愛團在生日當天重組開演唱會」這件事有任何值得大肆歡呼或別具意義的意義,紀念日就像是為了替那些尋不著人生意義的人們添加註記,以顯示人生不至於如斯空乏而創建的。

為什麼要活著?為了什麼樣的目標而活著?先前我以為自己已經弄清楚了,但最近一些身邊事情的變化似乎又把我給弄糊塗了。當人生規劃不單單只考慮到自己時,一切就變得複雜難解,快速行駛且正常運行的列車,要立刻調轉回頭畢竟不是件簡單的事。

2012年1月20日

《我愛過的那個時代》


More about 我愛過的那個時代

川本三郎1988年的回憶錄,因為2010年翻拍成電影而重新再版。


Side A是主要敘述60年代末期到70初在全日本發生的反戰學運,東大的安田講堂事件,反對成田機場開發等等,作者說著那個時代風起雲湧的左翼思潮,當時新興的搖滾樂與美國新浪潮電影,以及他作為一個剛從東大法律系畢業的週刊記者的心境,整體而言是交代了那個時代的脈絡


Side B才是電影《革命青春》翻拍的部分,述說他跟一個運動份子之間的秘密訪談,以及後者犯罪後他協助保密的過程,以及因此被提告逮捕的過程與心境轉折,我想這件事是作者理想幻夢破滅的主因。


我覺得整體有個很明顯的命題,就是當你身為一位左翼思想的支持者(但卻不是實際參與行動的活動家),你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份,如何認同自己?那樣的環境下,很容易就產生「我終究是處於安穩安全的環境下,支持著這樣的行動吧」「終究只是想讓自己站在『正義』一方而反對著的吧」等等的自我否定論斷。而這樣的問題其實也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不曾間斷過,而作者當時的年紀正是與我相仿的27歲,因此看著這樣的問句時,是非常有切身認同感的。


改變世界是永恆不變的浪漫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