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9日

Drivers' Fiction


九月出差美國,來回機場的交通由於有公司補助,因而省去自行開車的奔波,也是生平首次搭計程車進機場。

去程的司機是一個來自花蓮的阿姨,凌晨六點就準時來到住處樓下等候,一路上活力十足地與我們兄弟倆聊著她的家庭以及開始從事計程車業的源由,平凡、真實、帶點辛酸以及苦盡甘來的小故事:丈夫突如其來地車禍往生,為了扛起家計而改行;過去總是惹麻煩上身的兒子,也終於在這兩三年如她所希望地改正陋習、有所長進,認真認命地在半導體龍頭公司裡從約聘人員升為正職員工,結了婚、買了棟房子在新竹香山區。那是超乎預期的,一段約莫40分鐘的車程聽到這樣的故事,但這故事並不陌生,無論何時何地,總會充滿掙扎與無奈,有人堅毅面對,有人逃避,畢竟抱怨顯得相對容易,但也輕得無可倚靠,而這個司機阿姨的人生,就像行車當下逐漸揚升的旭日,正在擺脫憂鬱症陰影邁向光明。

回程的司機則是位看起來35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有著台灣運將常見的霸氣,不論是說話語氣或者駕駛風格皆然,言談舉止有股飽經世故的優越。前半段談論的主題是計程車進入機場載客的行規,以及該司機因為長久經營這塊領域,因此即便他目前已無航站車輛的執照,航警對其仍舊頗為通融。

不過,更顯精彩的是後半段。

我弟在內壢下車後,司機沒有繞原路回到內壢交流道,而是行駛他熟悉的環中東路往中壢交流道開去,當車子經過中壢有名的風化區時,司機開始跟我聊起他過往在此的風流史,內容頗為香辣刺激,其間他不斷強調「第一次還會緊張害怕,後面就"刁"(上癮)唉呀」,也說著等我再過幾年應該就會開始見識這個世界。接著他的手機響起,電話裡聽出他待會兒還要從新竹殺回台北載女友到中和的烘爐地拜拜,掛完電話他又說「烘爐地晚上可熱鬧的,半夜兩三點後,特種行業的女人們會到那參拜,辣得要命!」整趟後半段車程大概都是這樣的對話,像是黑夜之後的脫稿演出,腦裡想著這些在黑夜裡奔忙的人們,看到的生命景象肯定與我如同兩個平行世界,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之間對於這座島嶼的認知交會點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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