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11日

In Clubbing We Trust

週末掃興的颱風已遠離,延期後的演唱會line up雖不如原先(1976+熊寶貝)令人期待,但這陰錯陽差的延期也成就了某個看似宣告破局的邀約,而1976仍是今晚的壓軸,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我們可以盡情任性地安可。

下午六點的市政府捷運站,我有點焦慮地在2號出口等著接受我邀請的女孩。
大學四年的時間裡,我們的生命旅途幾乎沒有交集,嚴格來說,我根本不認識對方。因此,我記不得她的模樣,記憶裡盡是模糊殘缺的影像。然而,我約了她,並相約在捷運站碰面。只是我要怎麼認出她?見到對方卻沒認出來,這是多麼不可饒恕且惡劣的舉動!心中嘀咕著該怎麼解決難題,卻也覺得這情景妙不可言。
一班接著一班的列車駛入月台,緊盯著熙熙攘攘從身旁魚貫而過的人群,試著深呼吸趕走忐忑不安的情緒,大約過了半小時,有點不耐繼續原地等候,便起身到窗口加值悠遊卡。就在這一刻,口袋響起熟悉的Dark Mavis,我巧妙地躲過尷尬危機,2號出口的電扶梯前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與身上相形甸重的手提袋。她,今晚,重感冒。

搭著通往頂樓的電梯,一踏入會場 ─ 屋頂就感受到細微的雨絲落在眼前,天空正飄著雨,如羽毛般輕柔而無重量的雨,零零落落地依序降落在臉頰上,整晚都飄著綿綿細雨,讓人懷疑那並非真實的雨滴,而是誠品音樂館巧妙編排下營造氣氛的幻覺。或許是習慣了新竹的強風酷寒,我並不覺得寒冷,相反的,是十分適合隨著音樂搖頭晃腦的溫度。

橙草和雀斑我都處於只聞其名的階段,沒有太多的感想,如果真要我挑選一個我喜歡的音樂類型,那會是橙草,他們的音樂很適合讀著冷調灰濛的小說時聆聽,音符旋律有許多的想像空間,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去讀出專屬的故事。或許是某部份的我已經喪失了單純歡愉的幽默感,以致於我對有點神經質、人來瘋的主唱(ex:旺福小民)無法產生興趣。

燈光驟滅,舞台兩旁的大螢幕播放著開場的影像紀錄,黑白彩色的影像交疊錯置,灰暗冷冽的英國街景,《失戀排行榜》裡頭描述的北倫敦三層樓公寓棋盤狀分布著,From Manchester To Taipei。熟悉的專輯封面拼貼而成的巨大布幕,Joy Division & Ian Curtis、Happy Mondays閃爍而過,我們知道這是影響1976風格致深的音樂,似乎在緬懷著那個美好卻又倏然幻滅的時代。

這一晚,很幸運地,我站在全場最瘋狂的一個聚落裡,所以可以盡情地撒野狂跳,並冷眼地看著前方冷靜異常的人們。(76的歌迷有著難以想像的冷靜態度,習慣優雅溫馴地觀看表演,總要喝點小酒點隻菸,以上的一切都令我無法忍受且難以理解,到底是在矜持些什麼?永遠記得某個在高雄ATT的夜晚,台下彷彿處在絕對溫度4K下,所有生物都失去本能反應的畫面。)或許在這樣的夜裡,人們已不在乎音場是否完美,演出是否無缺,只是簡單如單細胞生物般擷取自己所需的養分,那個讓人短暫躲藏、逃離現實的異次元空間。我知道明天一早又得再度面臨失落感的侵襲,並藉著頸部肌肉的酸痛來確認自己前一晚參加了搖滾演唱會。只是在這當下,我可管不著這麼多也不願多想。撒野,淋漓盡致地撒野,耗盡身上殘餘的熱血。

有天成為了被對抗的大人,也別忘記今晚

〈我‧所‧忽‧視〉是這一晚最情緒最深層的歌曲,早已忘卻上一次聽到這首歌的現場演出是在何處,也或許只在夢境裡的現場演出聽過。深深陷入已逐漸離我們遠去的迷幻音牆所營造出的龐大空間感,現下76的音樂以不同於從前的憂傷苦澀,儘管我們有時仍會沉浸在那個時間點,希望那個時刻存在得久一點。這段現場演出讓我想起當初看到歌詞時的感動,帶有某種啟發性思想的感動。
忽然有些光線讓我醒過來
忽然錶停了世界還在轉
忽然我又想起一些瑣碎的事
世界 世界 是兩個美麗的字


尾聲,〈方向感〉、〈態度〉、〈陽光男孩躁鬱症〉,沒有任何意外,心裡清楚這些歌會在演出歌單之中。當全場齊聲唱著〝我還有心愛的人一個搖滾樂隊,口袋裡還有一點錢。世界末日就是明天,這就是我的生活態度。〞在這一刻,或許你真的會精神錯亂地誤以為搖滾樂可以改變世界。但是,當台下的聽眾只是想尋得短暫的歡愉,在喜愛的音符中熱情嬉戲,散場之後卻依然抱持著相同的生活模式,對於身邊正悄悄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或因事不關己而冷眼旁觀、或因不曾被描述而視同從未發生,那搖滾樂是不可能有力量改變任何事物的,它終究只是另一種拿來評斷自我優劣價值的工具罷了。

表演散場後,看著長長的人龍等待著團員簽名,再怎麼完美的演出也終將落幕。我替她提著厚重的原文書慢慢地離開會場。一路上我們聊著來到北部生活後的改變,或許這是我們的共通話題:對於台南以及成大的回憶與懷念,對於北部生活昂貴物價與快速緊張的節奏的不適應,以及課業繁重的壓力。很感謝她願意陪我聽這場別具意義的演唱會,心中也奢望著她會因此成為〝撒野俱樂部〞的成員,往後一起在搖滾場子裡蹦蹦跳跳。還有,感冒請快點遠離她的身體。

從師大夜市離開,徒步走到卡夫卡的路上,我放肆地哼唱整晚旋繞在耳邊的旋律:還有一些時間,幹嘛愁眉苦臉?牽手走過大街,捐出用不完的熱血。在飄雨的午夜,空蕩蕩的停車場裡大聲歌唱著。這個夜晚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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